盛代元音

越来越沉迷于民末清初的那个背景了。我脑海中盘斡着的意象就是《霸王别姬》中的那用幽喑深晦的色调。

会把把目光聚焦于戏子这种角色,或许是对这种题材的东西情有独钟。我对20世纪初的动荡和社会的情态总是习惯于从那粉饰太平的唱腔中去捕捉。台上台下一个是九流的最下等,一个是社会的最上层,却在咿呀中交融,共同去够触艺术的境界。

自己曾在高三的考场上写过一篇《戏子》。那是我最得意的两篇考场作文之一。记得写完之后自己浸淫其中,在下午的化学考试中恍恍然,耳中都是铿铿锵锵的鼓铙声:文收韵余,萦绕不绝。

最早读的这类书是李碧华的《霸王别姬》。看这本书的时候还是读初中吧。停留在小豆子进入戏班的那一段阅读。简单地涌起一点莫名的情愫,像是怜悯:那样一定很苦。到了后来接触到电影时,却被他断指入门的那个镜头的艺术感染力征服了。小豆子的惨叫声和磨剪子的吆喝声混夹着,晕成一片。看了很多遍,总是在这里悲凉无比。

上个学期在图书馆看了一部小说《□□》,一直想写点东西的,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理清那点头绪。我现在也不敢说我就可以表达出当时的那种感受,只是试图去记录,去铭刻那种震撼。

窃以为该篇的文学成就是很高的。我并非那它当作小说去看。最后主人公们走到了一起,却不能淡化全文的悲剧色彩。

背景又是天桥,下九流聚集的苛杂地。一章章的描写,铺排开的是令我窒息的无奈。特别是温□□的抉择,总是令我揪心。在林□□提出要包养他的时候,他想到的也只能是绝望吧。一年多的斡旋,终归到了逃不过的时候,依与不依,其实只是林□□的把戏,又哪由得他选的?

戏子无义。一直都是世俗的偏见;身为他们,也只是无力地屈从罢了。

记得其中的一个情节:温□□去求一个公公救李某,为此要去陪那阉人几天。他刚进门的时候,和一对刚被狎玩的少年男女擦身而过,在那个瞬间那少年轻声地说了句:“顺着吧。”这样的一个细节,也令我顿时悚然:为这个他经历了什么和那个他即将经历的什么。

昨天看的是□□的《□□□□□□□》。虽然文风不是很好,当足以塑造了两位歌童的个性和人格。对于琴官的性格要更喜欢一些。

对于琴官和兰□□的感情,很是心痛。两个少年彼此将对方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总想为对方挡下一些苦。无关情爱却更胜情爱。像琴官所说,他们是两头被世界遗弃的小兽,相依为命。文中有很多描写他们亲昵的情节。同榻而眠,鼻尖碰着鼻尖,或是细碎地吻脸,厮磨着额。我根本不忍对这些镜头遐思,而两个男子的事实更是为这种感情加上些命运的无情戏谑,反倒衬出一点可贵的真挚来。也曾看过胜逾兄弟的友情,可是那些是不一样的。因为即使是患难之交托付生命,也还有“成仁”的补偿在。不如这种发生在最底层的不幸身上,没有任何的谋求,清澈地透底。

对于□□,虽然得到了琴官的原谅,我还是很难对他有好感。或者说这是我对作者的怨嗟。即使是后来慢慢培养的真爱也无法消除我对于他开始时利用琴官的憎恶。刚看到他的出场和他对琴官的好,当时为琴官归宿的出现松了口气,也为看的见希望的苦痛安心。却在文的最后惊闻又是假象。是“又”啊!何忍在累累伤痕上再刻一笔?!于是愤懑填膺。

而在《□□□》中,一段华□□的心理揭露了那种自诩风流的士大夫狂野的本性:吟赏花魁那是风流韵事,赎身入门不过是狎昵小厮:这境界不可同日而语啊。却可怜那名伶戏子,端端地摆在那等候着无边无尽的暗夜长歌,成全着各位爷的才情雅致。也看过一些史料的记载,在那个年代里,是真的不乏这样的施虐者和承受者的。

常大爷等人的态度令我心中一凛:所谓的国粹在那时侯还是名副其实地占着这个位置的。有那么一帮真正的票友,不是在捧角,而是确实在捧戏。里面有几句对话充分暴露出常大爷等人对于戏曲的痴爱。那样的狂热使我惊奇于这种错位的审美取向所蕴涵的魅力。却还是不忍回视这种国学的历史。近现代的梨园科班生生地扭曲着旦角的一些东西,那是对他们的精神阉割。台前显贵的代价从分了角后就开始交付并漫漫延续一生。人生如戏,四字断言包裹着多少血泪和荒诞。他们咬着牙使得这种文化传承,自身却是回首恍若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