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随笔

这是我在国外过第二个圣诞节了。

爱丁堡美丽依旧，十一月末点灯节一过，整座城市的圣诞主题活动就开始了。下午三点，夜幕降临，人们熙熙攘攘地赶来圣诞集市。整个场地上放着圣诞背景的轻快音乐，那些临时搭建充作售卖亭的小木屋，仓促建成却并不简陋。屋檐上缠着松枝，檐前挂的是一个诸如麋鹿、苍狼的动物剪影，一束束聚光灯刚好打在这些剪影上，让它们变成一块块刺眼的白，既作为照明，也营造出森林中动物潜行的生趣，十分有心。木屋里各种装扮主题不一而足，有一间是猎户的风格，专卖号称来自北欧的皮草；有一间卖人造雪，布置堪称冰天雪地；更多的是在展台上铺陈，放满了新奇的小玩意儿和五颜六色的糖果，用重复和密集吸睛和传达视觉震撼。少数的摊位在卖饮食，英国国菜鱼和薯条、德国香肠和各色Cheese 是集市上最常见的几种食物，买一个现烤的德国香肠汉堡，一口咬下，不求美味，单只这户外寒冷中的一口温热，就足以让人幸福地满足。

旋转木马一直是集市上最受欢迎的项目，华丽的油彩搭配着灯光，静止时就已经令人目眩神迷，转动时更是流光溢彩。摩天轮转的还是那么快，大家排着队鱼贯而入，在另一侧又鱼贯而出。当你坐上摩天轮到达高处，一定会不由惊叹。整个集市在俯视下完全是另一种风情：灯光抽象成星星点点，旋转木马只能看到红白相间的屋顶，密密匝匝的小木屋中，人们挤在它们之间的小道里挪移；欢笑声听不真切，空远却能笃定的知道来自那个方向。在 Monument 边上，今年又竖起了那个保留项目，Star Flyer。我一直觉得玩这个游戏的人要有战胜恐高和寒冷的双重勇气。路人们也乐于抬头看着装置旋转和一直不会停息的尖叫。冰场还在原来的位置，甚至 SKATE 那几盏灯都是去年的模样。

圣诞集市一栏之隔就是王子街。街上车来车往仿佛并没有在过节，像是各行其是的两个世界。也偶有交集，看那长椅上坐着一对安静的情侣，男生静静的搂着女生低语呢喃，两人的目光宁和地看着车流，可能在交流什么感叹。路旁的公交车站台上，有女生抱着男生一吻送别，于是看这冷色的公交驶离视野也像载着一点欢愉之后意犹未尽的流连。

除了圣诞集市，今年在 Royal Mile 还有一个 Street of Light, 是一座城堡的形状，从吉尔大教堂边开始延绵到 North Bridge 这头。白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型的手脚架，突兀地摆在路上。而到了晚上的整点，随着唱诗班的合唱响起，灯光开始点亮和变换，闪烁之间，美轮美奂。恍惚中是阿拉丁故事里的灯神在左边的市政府和右边的大教堂间搬进了一座城堡，将街道两侧几百年的古老建筑连成一体。

路过以前的宿舍 Mylne's Court。有几次走过那条小巷子，下意识地就会去拧左侧的铁栅栏门。一抬眼看去直直的就是门房406的方向。今年的新房客透过窗口看出来，一定是和我曾经一样的视角和方向: 透过白色的窗棱，可以看见傻子跟着姝敏（后来是健忘）走进 Court，苏楠背着包去健身，或者是正午的阳光下，清洁工 Liz 老奶奶坐在台阶前小憩。

我至今还不是很适应，这边打烊的时间在晚上六点。在早黑的冬季，就显得夜晚格外的长。从市中心走向郊区，越发变得冷清。一座座房子在夜色中隐去，只留出那些橘色的窗格透出温和的暖色，延伸到远处。偶尔有一两户人家，在门口装扮了几条彩灯，倏然点睛出圣诞的氛围。即便它们只是安静的亮在那里，却能传达着之前或者之后一刻，家人朋友团聚时的欢乐。

终于回到住处，抖落一身雨水，打开家门，扑面而来一股暖气。在这异国他乡的节，凌冽寂寥的夜，和室友们的一顿火锅成了我这个圣诞最后的慰藉。

远方的朋友们。看到这样的记叙，你们会回想起爱丁堡呼号的妖风、刺骨的恶寒以及那些或欢腾或沉郁的夜吗？

无论你们在上海重庆英国还是爱尔兰，不要忘了你们曾在爱丁堡过的那个圣诞，那个跨年，不要忘了还留守在爱丁堡的我啊！

希望会有一个圣诞，我们可以再次重逢相聚。那时窗外天地皆白，松林覆雪。屋里暖气十足，就着圣诞树排着一张大桌，大家围坐过节。谈笑嫣嫣，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