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远征

看江南的飘渺录已经间隔2年,以为已经快忘记了那些热血的冲动。却没有,在拿到《天下名将》的时候,还是轻易地被鼓动起燥热。“天神把战斧的把柄交给了未来的主宰,让他们用鲜血谱写辉煌。”那样宏大的画卷展开在面前,难免战栗。记得在九州第一卷的跋里有句话,说哪个作者不希望能自己创造一个架空的时代呢。他们做到了,众人之力,缔造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而文字,则壮丽地像是史诗。一边看书一边发短信给朋友说我有一点激动,朋友回的短信,似乎掩嘴而笑:“掩藏不了男人嗜战的血性啊。”

总是觉得古代的战场别具魅力:大军行进中铁甲抖动造势出金属的声响,猎猎的旌旗在长风中抽动,战马打着响鼻不安分地想冲破骑兵的勒令,弦月的雕弓满张着射手的锐气送出疾箭。太具美感了!在残阳下,烽火和硝烟弥漫之中,古穆的城墙孤傲地耸立,攻与守都在竭力的厮杀。淘汰沥出的勇者登高展旗,睥睨城下……

现实是一个和平的年代,谁都会庆幸被设定在这样的背景。可是,当在理想中屏弃了战争的残酷,又会隐隐渴望那快意中抛洒的热血和用枯骨堆垒的功绩。赤壁古迹不断吸引着世人前往聆听那封存在荒石中那些轰烈的生命哀歌,汉武大帝凭恃着征战的决策而受到当代的追捧。然而时代的久远已经将八十万大军漂淡为几艘连环船的剪影,也不会有人去考证北征匈奴耗去了大汉王朝半国的人口和财力。

九州却活生生地再现了战争的残酷。很多次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两军交锋,前排的士兵面对着奔腾而来的敌军,会显现出苍白的无力。升腾而起的恐惧表现在战栗的双股,却不容有太多的犹豫,于是自嚎着冲锋的号角,豁出去般的冲上去迎击……前线冲杀中的嘶鸣、怒吼、哀号只是在验证千里之外帐篷中的兵术、权谋、策略。将帅们用千万兵士的血毫赌着对决。对于无名的士卒来说,列队的时刻就已经决定了销毁于此的归宿。无论结束那一刻是朴刀劈裂骨头的松脆还是缨枪刺穿躯体的钝重,终究是要湮灭在那仅剩大片暗褐的荒原。

却会必然有那么一些或是勇猛或是幸运的人,在利刃的缝罅中保住了性命。因为鲜活着所以可以成为功勋的载体,他们能承载着荣誉凯旋,被累加着那些回不来的人应得的名和利。

犹记得对《斛珠夫人》的不忍猝读,至今还没有勇气去再看一遍,并非沉重,却感觉悠长地如同没有尽头,特别记得文末的一段,体会到平静是战火焚虐下渴望的出路:一朵缬罗只为了沉溺在那个虚无的梦,却是梦中的主人公出现为他擦去了追逐的泪痕——这样的飘忽给我恍如隔世之感,一瞬间空灵了起来;也记得《缥缈录》的一段镜头,看着阿苏勒在前往东陆前对他的阿爸叙述着姆妈的死,缓缓地流淌着纤细如注的悲伤,如同在接受着阿苏勒的痛苦却坚韧地蜕变;看天驱的历史,在阵前绝望中看到曾被驱逐的同伴时心中的那点光亮,支撑匮乏的身体拖拉着勉强的战意,胜利的阵前一声“铁甲尚在否?”的沙哑与万夫齐吼“铁甲依然在!”的雄浑相呼应,“蹭”地在我的胸中燃起彭湃的火,而无论后文中在出现在何时何地的切口“铁甲依然在”“依然在”如何平静,都已褪却不去他们的先祖注蕴其中的那股叩击灵魂的力量。

九州的乱,乱在天下。却有这些天神们,用他们的笔触梳理一根根清晰的脉络,相互交迭。在每一个交点,都是一次名将的际会,都是一次霸主的决雄。故而你随便抓住一根主线,顺着它的纹路,必将摸索到其它人物的线头。于是又被吸引着去看另一部,直到九州的英雄们全部出场,带着他们自己的故事。

那时,你会像是仰望着璀璨的星空一般感到窒息。而他们的光亮,就是由延烧到天际的战火点燃。